本报记者 李 平
端午小长假期间，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博物馆展出的“莲开八方：犍陀罗艺术与亚洲文明”主题特展，吸引了一波又一波市民前来参观。他们沉浸于150余件犍陀罗及其他亚洲文明艺术精品的震撼之美，在欣赏犍陀罗艺术的非凡魅力之余，感受多元文明的碰撞与共生。
近年来，高校博物馆建设如火如荼，“象牙塔里的博物馆”正在成为文博热潮中的打卡新地标。很多高校博物馆不仅为教学科研提供了专业化资源，同时面向公众免费开放，在不断修炼内功的过程中，以“破圈”之势持续提升吸引力。
近日，记者在走访省内多所高校博物馆的过程中了解到，浙江的高校博物馆开放力度大，不仅是校内师生的精神家园，还积极向社会公众提供服务。一些博物馆通过数字化手段实现远程参观，进一步拓展了受众范围。然而囿于一些客观因素，高校博物馆从开放到开好，仍存在一些难题和挑战。
服务地方
在变革中“破圈”
浙大艺博馆去年成功获评国家一级博物馆，浙江师范大学校园内坐落着我国首家以非洲文明为主题的博物馆，中国计量大学拥有全国高校首家计量博物馆……随着社会知名度的提高，越来越多的高校博物馆走红，吸引更多社会人士前来。
不同于人们印象里的“高校博物馆一到假期就关门”，浙江中医药博物馆除了每周一闭馆，其余时间都会开放。该馆位于浙江中医药大学滨江校区校园内，于2020年获评国家二级博物馆。而浙江理工大学丝绸博物馆从建馆之初，就秉承“众筹、开放、共享”的办馆理念，致力于打造一个大众参与、活态开放的文化阵地。该馆与社会各界开展广泛合作，不仅与26家单位共建联盟，还与非遗传承人共建了9个非遗工作室。
“高校博物馆作为连接学术资源与社会公众的文化枢纽，是提升社会公众历史文化科学素养、开展中小学生理想信念教育的宝库。我们依托学科优势及浙江丝绸产业优势，打造‘小而精’的垂直领域展陈，形成差异化竞争力。”浙理工丝绸博物馆馆长葛建纲说，钱塘区有着独特的新区文化生态，博物馆理应发挥更多社会功能。开馆8年来，该馆已成为广大师生的文化客厅、丝绸行业的窗口平台、产业工人的思政基地。
一本100年前的《莫干山业余登高竞赛办法》手册，一张民国交通银行旅行储蓄支票……行走在浙江旅游博物馆，每一件展品都在讲述一段旅游史的故事。“学校充分发挥旅游类高职院校职能，致力于把博物馆建设作为深化产教融合、培育文旅人才的重要载体。”在副馆长李镇华看来，高校博物馆普遍面临资金紧缺的困境，但可通过每年紧扣一个主题的方式，逐步完善馆藏与展览体系。例如，2022年浙江省提出实施“宋韵文化传世工程”，浙江旅游博物馆就借二楼翻新之机增设了宋韵文化专题展区以响应号召。
去年11月，浙旅职院举行智慧旅游实训基地开工仪式。李镇华表示，该项目大楼建成后，学校将把整整一层楼用于建设博物馆新馆，而现有1500平方米场地将作为老馆。届时，通过对展厅、展品进行整合、调整，展览面积不足及馆藏品无法充分展示的问题将得到有效解决。
为扩大文化影响力，近年来，不少高校博物馆纷纷拥抱科技，尝试VR、AR、AI等技术，推出线上“云展览”、网络直播、VR探馆等新形式，让文物“活”在云端、“近”在眼前。建党百年之际，浙旅职院在博物馆建了一个“红色之旅”主题馆，这是全国高校首家红色之旅主题馆。浙旅职院依托该馆，开展VR长征体验、红色思政课程等，年均服务达5000人次。去年9月开始，浙江海洋大学海洋生物博物馆改造升级，新增科普单元和数字化展览设备，让观众沉浸式感受海洋生态环境的魅力。浙海大还依托该馆，面向中小学开展海洋生态多样性、生物物种鉴别等系列科普课程，并将科普触角延伸到“云端”，为中西部学校“隔空”讲授海洋生物课，点燃孩子们的求知热情。
找准定位
是课堂，也是“窗口”
浙江中医药博物馆常务副馆长郑洪告诉记者，去年该馆接待公众5万余人次。“高校博物馆的核心使命是支撑教研，并在满足教学的前提下服务社会公众，促进文化交流和资源共享。”郑洪说。浙江中医药大学专业课教师常带学生到博物馆上实践课。郑洪介绍，为避免教学秩序受影响，博物馆采取错峰预约制，避免学生上课与公众参观冲突；同时根据教学需求，定期更换霉变、老化的药材标本。
在浙大师生眼中，浙大艺博馆不仅是文物展示的殿堂，更是教育与研究的沃土。浙大艺博馆采用与学院深度融合的办馆模式，紧密依托浙大艺术与考古学院的师资力量，开展了一系列高水平的展览与教育活动。在这里，学生们能够深度参与展品研究、展览策划与实施的全过程，从而培养出卓越的实践能力和创新精神。
在浙师大，不少学生通过非洲博物馆这个“窗口”，找到自己的兴趣和未来发展方向，赴非调研、留学深造、从事涉非工作，成为懂专业懂文化懂语言的复合型人才。在这里，一堂堂润物无声的“思政课”入脑入心。以馆藏的展品为载体，学生能更直观地感受“一带一路”倡议，更直观地了解非洲国家的政治体制与经济结构、中非关系史。
各高校越来越重视博物馆的“窗口效应”。浙理工丝绸博物馆注重将教学科研成果与展陈设计深度融合，既彰显学校的学科优势，也为学生实践教学搭建生动的育人平台。在现代厅，陈文兴院士荣获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二等奖的“高温促蒸前处理技术”成果，融合宋锦、苏绣、书画装裱3项非遗技艺的2024年创意新生入学通知书，以及李加林教授创作的现代织锦艺术精品《贵妃醉酒》等，总能吸引前来参观的专业人士驻足。
去年，全国首个省域性的中医药博物馆联盟成立，浙中医大党委委员、副校长吴承亮当选为联盟主席。该联盟整合了省内24家中医药博物馆、文化馆及展示馆资源，涵盖高校、医疗机构、药企等多方力量，破除了机构壁垒。联盟通过举办全省中医药博物馆精品展、联合举办中医药文化服务活动等，促进交流合作，扩大社会影响，推动浙江中医药文化传承与创新迈向更高水平。在郑洪看来，这一协作范式有助于提升专业能力与学术价值。联盟将统筹文物修复保护、业务培训及科研协作等，有利于破解中医药博物馆普遍存在的学术研究不足、传播力弱等问题。
盘活资源
凝练特色，锤练内功
入馆人数的不断增加，必然对高校博物馆服务的人性化、精细化提出更高要求。然而记者在走访中发现，大多数高校博物馆人员编制仅为个位数，且缺乏公共博物馆享有的财政保障机制，难以承担常态化社会开放职能。
“我们在人手紧张的前提下，常年保持良性发展、有序运维，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有一支专业的大学生志愿讲解和服务团队。”葛建纲告诉记者，8年来，已有超过400名大学生志愿者服务于浙理工丝绸博物馆。学校不断强化教育培训，建立和完善学生志愿者的招募、保障和褒奖等制度。
“目前馆内共有6名专职人员，由于工作头绪多、任务重，每个人都需成为‘多面手’。”在郑洪看来，高校博物馆最大的困境在于缺乏文博专业人才，“我们均来自中医药类专业，涉及文物采集、分类、保管等方面只能边干边学”。
浙江中医药博物馆通过实践育人机制，招募大学生参与博物馆服务并担任讲解员，不仅能帮助学生通过讲解深化专业认知，更能让他们切身感受中医药文化的厚重底蕴；同时构建起博物馆与公众沟通的桥梁，有效吸引年轻观众群体，提升机构影响力。
浙中医大大二学生严曼嘉是中文讲解员中的一员。她告诉记者，这学期参与博物馆服务的学生共有25人，每人每周可服务两个半天，他们每周六通过投票小程序以群投票接龙形式产生新一周的值班人员名单。每个人结合自身专业特点，讲解的侧重点不同，“我作为中医学专业学生，面对熟悉领域时更加得心应手。这对我的专业学习也很有帮助”。
接待量大与空间小的矛盾，已经是高校博物馆普遍面临的另一个难题。每到春秋游旺季，前来浙理工丝绸博物馆观展的团队众多。该馆便采取配足讲解员，以40人左右为一批，分批次入内参观的模式，以缓解压力，增强参观者的体验感。
据2024年博物馆协会数据，87%的高校博物馆年度运营经费不足同级公共博物馆的15%，却需承担同比30%的研学接待量。李镇华直言，在文旅消费升级与公共文化服务需求激增的双重背景下，高校博物馆普遍面临“公益属性坚守”与“服务能力扩容”的结构性矛盾。“这是必须要面对的一个新课题，我们也在逐步探索机制创新与可持续发展路径。”
在郑洪看来，高校博物馆经历从无到有的发展历程，当前面临日益提升的社会期待，必然衍生出诸多亟待解决的挑战。但无论时代如何发展，高校博物馆应专注于内涵建设，紧扣专业性、特色性与学术性，聚焦“小而精”“小而美”的定位潜心耕耘，从而形成差异化优势，为受众提供深度文化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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